天天观焦点:改文 唯一是你 第73章 草芸,
王晓佳始料未及,红唇动了动,一下子没办法马上给出答复。
(资料图)
不是不愿意,而是太快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最近随着王斯愉婚期的临近,回柠城祭祖的时间越发逼近,她的失眠问题也越发严重了。这两日因为大惊大喜、身心俱疲,所以睡眠质量似乎还好,但长期共眠的话,她怀疑又会像从前那样暴露出来,影响蒋芸的睡眠和心情。
她想过几天找时间再去看看医生的。
蒋芸察觉得出她表情里隐约的为难意味,有些许失望,但也不算太意外。确实是有些太急了。她刮了一下王晓佳的鼻子,打破因沉默而有些沉闷的气氛,平和道:“没关系,也不是要你马上给出答案。你心里有数,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就好。”
王晓佳动容。
“家里”……她又有家了啊。
她眼眸氤氲起了一层薄雾,唇畔却是荡漾起了小梨涡。她用额头抵住蒋芸的额头,闭上眼,眷恋地蹭蹭,轻喃:“再等我一段时间。至少……等小鱼结完婚。”
“我妈和我叔叔到时候也会来参加婚礼,可能要住在这边。”
蒋芸打心里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但她没有戳穿,只是温和地应:“好。”
她有耐心,也有信心。
“只是……”她转了话锋,轻哼了一声。
王晓佳睁开眼,微微抬起头,目视着蒋芸的双眸。
蒋芸眼底浮起揶揄:“皎皎?”故意学着王晓佳的吐字,一字一字念得分外亲昵。
王晓佳失笑。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啊。她露出“饶了我吧”的撒娇表情,学着蒋芸刮她鼻子的模样,回刮了一下蒋芸的鼻子,撇清:“她叫郑皎皎嘛。”
不是小名啊。蒋芸受用,眼底笑意分明了些。但还不够,她抓下王晓佳的手指,压在王晓佳的腿上,得寸进尺:“以后不准再邀请她进门了。”
王晓佳低笑开,想应她“好”的,忽然想起了什么,舔了下唇,犹豫着还是问出口了:“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蒋芸挑眉,还敢提条件?
王晓佳略有些不自然地说:“赵……赵婧女士是谁?”
蒋芸猝不及防,愣了愣,随即看着王晓佳闪烁的眼眸,却是轻轻地笑出了声。她理直气壮:“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王晓佳与她僵持两秒,终是败下阵,宠溺地应:“好,我答应你。”
蒋芸便勾了勾唇,心满意足地凑上去又啄了王晓佳一下。
“一个从来都不值得你紧张的人。”她认真地回答。
王晓佳的眼底立时有难自持的欢喜泛滥开来。
蒋芸的心跟着她的欢喜热了起来。
“不过,你紧张的样子,我很喜欢。”她的身子挤进王晓佳的腿弯之间,贴着王晓佳的耳垂,用气音说。
王晓佳无力抗拒。
剩下的百分之十,终究又被蒋芸讨了百分之五回去。
临近中午,两个人才洗完这个澡,囫囵地吃了个面条,拉上窗帘,沾床就睡。
预想是睡到自然醒的,没想到刚睡着没一会儿,两人就被一阵刺耳的响铃声吵醒了。
是蒋芸工作上的电话。
蒋芸没睡够,又不放心不接,蓄着满肚子的起床气坐起了身子。
王晓佳还有些迷糊,但看得出蒋芸的低气压,怕她接电话态度不好吓到对面无辜的人,伸手贴着蒋芸的手腕,像是安抚,轻轻地揉。
蒋芸接通电话,侧目就看见王晓佳披散着乌发躺在枕头上,睡眼惺忪地对着她笑,柔媚又可爱。
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不自觉地舒展了眉头,回了王晓佳一个浅笑,再出口,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嗯,好,我知道了,最迟今天晚上,我和陈总一起过去。”
听话音好像是蒋芸公司之前在林城谈的合作出了点问题,蒋芸要出差了?王晓佳瞌睡虫全跑了,揉了揉眼睛,跟着坐了起来。
果然,蒋芸挂了电话,无奈地说:“吵醒你了。公司出了点事情,我要去林城出差几天,等会儿就走。”
王晓佳心里有点不舍,但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她掀开被子下床,体贴地答:“好,那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蒋芸去绘州玩带的换洗衣服都脏了,现在身上穿的睡裙都是她的。
蒋芸没和她客气,坐在床边看着她在衣帽间为她挑衣服的身影,眸光和暖,调出通讯录,又给同事和助理分别打去了电话,通知她们准备出差。
王晓佳抱着内衣、衬衫和西装裤回到床边的时候,蒋芸正在给合伙人容映打电话。
王晓佳提着衣裤给蒋芸比了比,用眼神询问蒋芸的意见。
蒋芸见衣服上都没有标牌,应该是王晓佳穿过的,内心有隐秘的甜蜜。她点了点头,微不可觉地攥紧了一下手机,状若自然地拉了拉肩膀的两条肩带,退下吊带裙,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王晓佳面前。
白璧无瑕,肩直腰窄、两点樱粉像寒梅绽放白雪之中,小腹上,马甲线若隐若现,线条完美得像古希腊最杰出的雕塑家精心凿刻出的女神像。
王晓佳呼吸滞了一下,眼波漾了漾,两颊不由地就被带起了绯红。
蒋芸满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打着电话,抬了抬下巴,又抬了抬手,示意王晓佳帮她穿。
王晓佳有些意外,却依旧只是弯了弯眉眼,满目柔情地替她穿起了内衣、衬衫、撩起头发、一颗一颗,细心地扣上扣子。
有点生疏,却不算陌生。从前蒋芸偶尔犯懒,就喜欢这样撒娇让她帮她穿衣服的。
系到倒数第二颗扣子,王晓佳帮她整理领子,蒋芸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专注容颜,根本听不清扬声器那端容映在说什么了。
好想抱着她再睡一觉。
第一次,她对这座住了六年却依旧觉得陌生的城市又了强烈的归属感和眷恋感。
好不想走。
她单手抱住了王晓佳,靠在她的身上,越发确定了要早点把王晓佳骗回家的想法。
王晓佳由她抱着,半晌,听她挂了电话才说:“到了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蒋芸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反而问:“你呢?”
王晓佳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闷笑着许诺:“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蒋芸这才满意地发出一声笑气音,松开了她,由着她给自己穿上了裤子。
十分钟后,王晓佳送蒋芸到门口,蒋芸没让她特意多上下一趟,自己下去了。
蒋芸走后,王晓佳关上门,走到沙发边上,捡起了地上蒋芸的内衣裤和外衣,眼眸深深,低下头用脸颊蹭蹭,无声地笑。
*
蒋芸出差了五天,五天里,每晚十点钟王晓佳都会打来电话,或长或短地说上几句。有时候蒋芸在自己房间休息了,有时候蒋芸还在和团队改策划,但不管蒋芸在做什么,当场接或不接,只要十点钟的这个电话响起,蒋芸的表情立刻都会放晴。
助理乔漫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惊奇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却苦于无人可说、无人可问,只能暗暗憋在心里。
最后一天,问题提前圆满解决了,后面的收尾工作交给留在林城分公司这边的人就可以了。回酒店的路上,乔漫问蒋芸定明天中午的机票可以吗?她以为蒋芸会想好好休息一晚的。
没想到,蒋芸说:“订最早的吧,早点到。”
乔漫诧异。
蒋芸看她一眼,忽然眼神柔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一瞬间,乔漫福至心灵,内心仿佛装了一只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地狂叫了起来。
是谁,居然无声无息地拿下了我们的高岭之花!!
她张口想问,蒋芸却难得得有心情和下属开玩笑,逗她:“不准和别人说,特别是小靳总。”
乔漫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像是要哭了。知八卦而不能八卦,也太折磨人了吧。
蒋芸好心情地闭上了眼睛,在内心想象,明天中午,小兔子突然看到她,会是怎样惊喜的模样。
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
第二天落地没多久,她还在公司,准备处理份急件就去找南原找王晓佳,王斯愉给她发消息,问:“芸姐你在公司吗?我现在过去给你送请柬方便吗?”
这是王斯愉加她微1信后第一次给她发消息,蒋芸揣摩着她完全可以把请柬托王晓佳交给自己的,却特意来送,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事,便没说自己马上要出去了,回了个“方便”,留下来等王斯愉了。
王斯愉到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乔漫就领着王斯愉进来了。
比起前两周来蒋芸办公室的拘束,这次王斯愉显然放松了很多。
“芸姐。”她笑吟吟地在蒋芸的沙发上坐下,把两张请柬递给蒋芸,说:“要办两场,一场在七夕,柠城老家,一场在七夕后两天,柏南公馆,芸姐两场都来好不好?”
柠城老家?蒋芸怔了怔,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迟疑地应了下来:“一定到。”
“农村可能会有些简陋。”王斯愉打预防针。
蒋芸莞尔:“没关系。我一直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流水宴。”
更重要的,她也想见一见王晓佳后来长大的地方。
王斯愉表情闪起些狭促:“你不怕见到我爸爸?”
蒋芸微微歪头,是不解的神色。
王斯愉意外,挑了挑眉,问:“我姐没和你说,她前两天和我爸爸出柜了吗?”
蒋芸瞬间敛了笑意,惊愕显而易见。
王斯愉无奈:“我就知道,她又不说。”
蒋芸眉心出现褶皱,内心又急又恼,却还是稳住了语调,护着王晓佳说:“应该是我前几天在出差,她怕我心烦,还没说。”
“叔叔还好吗?你姐……还好吗?”
王斯愉有些诧异,随即眼神里倒是浮上了些像欣赏又像欣慰的神色。
“我爸爸有些难接受,毕竟他之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蒋芸神色微黯,语调转沉:“可以理解。”她注视着王斯愉,等待着她透露更多细节。
王斯愉与她对视着,却突然很跳跃地问:“关于我姐的过去,芸姐你了解多少?”
那天撞到蒋芸在王晓佳公寓吃火锅以后,她缠着王晓佳又问出了不少关于两人交往的细节,知道王晓佳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蒋芸了,知道是王晓佳先追的蒋芸,也是王晓佳先提出的分手。她知道王晓佳是怎样深爱着蒋芸的,却不知道蒋芸知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她姐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的人。
果然,蒋芸说:“几乎都知道。但是,知道的都只是大概。”
“关于这几年的事呢?”
蒋芸说:“她说得很少,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
王斯愉叹气,蒋芸的心跟着沉重了下去。她并不意外,只是觉得很难过。王斯愉的这一声叹息,蕴含着太多的意味。这几年她不知道、无法陪在王晓佳身边的日子里,她的来来,该是吃了多少的苦。
她眼眸晦了晦,再抬眸,已经定了神。她邀请王斯愉:“你看差不多要到饭点了,你吃饭了吗?方便吗?我们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王斯愉用犀利的眼神回望她。
蒋芸坦荡地与她对视,眼神的探究与请求不加掩饰,真诚而温和,不卑不亢。
王斯愉倏地笑了一声,两人心照不宣。
“好啊,那走吧。”王斯愉大方地答应了。
于是两个人便出了办公室,转战距离金融中心不远的一家本帮菜餐厅,要了一个包厢,细吃慢聊。
等上菜期间,王斯愉和蒋芸再次说起王晓佳与王建涛突然出柜的经过:“我们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刚确定完我婚宴那天订烟订酒的事情,我爸舒了一口气,忽然开玩笑说‘佳佳,别人收了请帖都问我,这是王家老二吧,她上头是不是还有个姐姐还没定,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呀?’,我姐叉了块苹果递给我爸,忽然就说,‘叔叔,我现在其实有正在交往,想要过一辈子的人了’,我爸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姐就紧接着说,‘是个女生’,我爸的笑登时就很扭曲地僵在了脸上。”
“他懵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我也懵了,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整个客厅,针落可闻。”
蒋芸听着都紧张了起来。她体会过那种煎熬的感觉。永生难忘。
王斯愉说:“我爸很难接受,我第一次见到我爸脸色那么难看地和我姐说话,‘你再说一次?’,我爸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了。我大气都不敢出,倾斜了半个身子做好了随时扑上去护住我姐的准备了,没想到我姐眼圈都红了,却一点都不退让,看着我爸,沉默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叔叔,我现在有对象了,是个女生,是我从高中时就喜欢的人。我不想瞒你。’”
“她很好,我想有一天能带她回来见见你。”
蒋芸分不清楚心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点。她从前一度认为在王晓佳心里,可能还是她家里人更重要,甚至和好时,她都是抱着这样的认知的。即便当初分开的初衷里,有一大部分是王晓佳不想拖累自己,可也不可否认,王晓佳是为了家里人、为了父亲、为了奶奶、为了妹妹,放弃了她。
她选择了王晓佳,选择了和好,就是选择了默许与接受。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做王晓佳在家里人那里从不存在过的爱人。毕竟出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可没有想到,不声不响,王晓佳却为她做到了如此。
蒋芸没有办法不动容。
她呼吸沉了些,问:“叔叔……怎么说?”她们每天都通电话的,晓佳至今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只能说明——这次出柜失败了。她不想让她跟着心烦。
果然,王斯愉说:”我爸什么都没说,像不认识她了一样看了她好久,攥紧拳头,站起身子,回房猛地摔上了门。”
“到我姐回去,和他道别,他也没有应。”
蒋芸脸色不太好,王斯愉又刻意放轻松了语气宽慰她:“没事啦,这两天我看他已经缓过来了,估计心里消化得差不多了,都开始旁敲侧击和我打听你了。”
蒋芸犹疑地看王斯愉,王斯愉对着她肯定地点头:“真的。主要是我爸太了解我姐了,她看着软软糯糯、什么都好商量,实际上心里可有主见了,她自己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认准的人,就更不要说了。”
服务员送餐上来了。
王斯愉盛了半碗饭,像是玩笑又像是吃醋,说:“而且,我爸太疼她了,这几年,她又吃了太多苦了,我爸根本舍不得难为她。”
蒋芸听到“吃了太多苦”这几个字眼,盛饭的动作就顿住了。
王斯愉微微一笑,问:“你知道,我姐户口是挂在我家,从小在我家和我一起长大的吧?”
蒋芸点头,“嗯”了一声。
王斯愉说:“我姐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和她关系不好?”
蒋芸盛饭,淡淡解释:“没有,你姐没说过,是我自己猜的。”
王斯愉轻笑,不置可否。蒋芸有多护着王晓佳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也不在意,肯定道:“我和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关系确实不好。”
“不过,其实一开始她刚到我家的时候,我很喜欢她的。你知道,她长得好看,从小就很好看,白白嫩嫩,像个洋娃娃,脾气又很好,什么都陪着我玩,什么都让着我,所以我就很喜欢她。”
“那后来?”
王斯愉苦笑:“也没有后来吧。没多久,我就不喜欢她了。因为她天天住在我家里,虽然她什么都让着我,但我发现了,我什么都要分她一半。床要分她一半、衣服要分她一半、玩具要分她一半,连爸爸妈妈都要分她一半。因为多了她,本来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突然好像都不是我的了。爸爸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更和声细语,妈妈也总是在我闹脾气的时候指着她说,‘你再不听话,我就不疼你了。你看姐姐多乖,多听话’,连经常来我家玩的小朋友都会在玩游戏的时候围着她转,说'我喜欢你姐姐,我要和她一起’,一下子,她就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成了我的竞争对手,我怎么可能不讨厌她。”
“我哭着闹着要赶走她,可是我爸妈根本不把我的哭闹当一回事。所以我只能开始欺负她了。我希望她待不下去自己要走,也希望她犯错,希望她和我一起挨骂。可她从来不犯错、不还口,甚至不还手。我越欺负她,就衬得她越乖,越讨人喜欢,特别是讨我爸爸喜欢,于是我就越讨厌她。”
“可她真的太好了。连讨厌她都变成一件不那么让人心安理得的事。我那么欺负她了,她还是对我温温柔柔、和和气气,还是会在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还是会在我干坏事的时候主动帮我背锅,还是会在我没零花钱的时候给我买我想吃的小零食,还是会在我做不完暑假作业的时候,偷偷陪我熬夜做通宵。”
“所以,我一边心里面觉得自己讨厌她讨厌得要死了,一边又觉得她其实也挺好、挺无辜的,我不应该对她那么差的。可每次我刚要对她好一点,她又总能因为自己的优秀让我再次不爽。比如我期末考退步挨骂了,她偏偏要考个全区第一,我偷偷喜欢了好久的男同学,偏偏和我说你姐好漂亮啊,能不能给我她的QQ号。于是我就像个精分一样,在讨厌她和喜欢她之间摇摇摆摆了许多年,直到我中考的那一年。”
“因为两分之差,我掉档到普高了。本来没有她的话,我刚好能加两分独生子女分的。于是那一年,我恨死她了,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了,说尽了一切难听、恶毒的话。”几乎是哪里能让王晓佳痛她就往哪里戳。
“她就含着眼泪,还是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默默听着,然后,哭了。”
“以前因为她哭我被我爸爸打过,后来她已经很多年没在我们面前哭了。可是我当时心里恨极她了,根本没有在意到这件事,反而觉得她恶心、装可怜。很久以后,这件事过去了,我和她又恢复了能说话关系时,我才发现,她对我不一样了。还是对我很好,可是很客气,根本不真心。我知道,我那次真的伤到她了,我们回不去了。”
说起往事,王斯愉的眼神悠远,唇角挂着一点笑,还有一点惆怅,那是完全放下了的平静姿态。
蒋芸蹙着眉,静静地听,并不打扰。她眼前慢慢浮现出阴影角落里,寄人篱下,垂着头、含着泪、伶仃站着的少年王晓佳,心像豁开了一个口子。
饭菜渐凉,谁都没有心思吃。王斯愉继续说:“我本来以为自己会不在意的,不真心就不真心,谁稀罕。可没想到,我比我想象中更在意。我不舒坦,可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委婉的示好她接收不到,坦白的示好我做不到。所以我和我她的关系,就一直这样畸形地僵持着,直到她大学快毕业的那一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因为一件内衣,她和我吵架,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过马路的时候,出车祸了。”
蒋芸的呼吸也不自觉得随着她的声调沉缓了下来,目光透露出了惊诧。
王斯愉自嘲:“很可笑是不是,因为一件内衣,搭上了一条腿。”
蒋芸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和王晓佳轻描淡写的意外大相径庭。
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这样的词,在这样血淋淋的人生现实面前,太轻了。不管是对王斯愉来说,还是对王晓佳来说。
她盯着王斯愉,喉咙滚动,呼吸几乎要消失不见了。她忽然不敢想象,王晓佳在此之后,都面对了什么。
她是那样柔软、善良、不肯放过自己的人啊。
王斯愉眼神里也透出了哀伤,声音低了下去:“我昏迷了一周才醒过来的。你可以想象得到,我某一天能坐起来了,无意地一摸,忽然发现自己腿没有了时的崩溃吧。世界末日也不过是那样了。”时过境迁,如今说起,那些痛苦却依旧会让人胆寒。
蒋芸僵直着脊背,用眼神安慰她。
王斯愉很勉强地扯出了一点笑,示意自己没事,接着说:“我不想活了。我疯了一样地恨她,怪她,恨不得扒她皮喝她血。我恨她和我吵架,恨她好好的,能有两条腿站着,恨她从头到尾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毁了我一辈子。”
“所以我一见她就哭、就发疯、就拿一切拿得起来的东西要砸她,我一哭,我妈就也跟着我哭、跟着我闹。我爸拿我们没办法,只好让她先不要来医院,去老家照顾我奶奶了。后来,我奶奶去世了,我的伤势一直在恶化,为了保住我的另外一条腿,我转院了,离家里很远,我爸忙着卖房子筹钱,我妈一个人顾不过来,还是需要她帮忙,于是她就跟了过来。我不愿意见她,她就从不进病房,每天只待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白天帮忙跑前跑后打饭买东西,晚上帮忙守夜,吃喝睡,都在那张她搬出去的铁凳子上。寒冬腊月,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我们所有人都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蒋芸的眼圈红了,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那应该是她们分手后不久。来来那时候,自己的胆囊结石也还没有好啊。
“后来,我的伤慢慢好转了,左腿保住了,我要开始做康复训练了。训练太疼了,出去面对别人打量的目光,接受自己是一个残缺的人了这件事也太难了。我心态转变不过来,接受不了,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往后的人生。我又不想活了。”
“有一天我妈和保险公司理赔的人出去谈事情,病房里其他的病人也都不在,我就单脚跳下了床,去到了阳台,想爬上阳台跳下去。我姐在走廊里,一下子冲了进来。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反应那么迅速地,她拦腰截住了我。”
“我铁了心不想活了,挣扎着和她扭打了起来。她那时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被我又踹又打之下,甚至按不住只有一条腿站都站不稳的我。我们两纠缠着,一起倒在了地上,我掐住了她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掐死她,我们一起死。”
“她突然就不挣扎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露哀伤。我犹豫着,就被外面路过的护士冲进来扯开了。被扶着站起来时,我听见她盯着我,像看一个死人一样冷漠,说‘你不是恨我吗?你要是死了,我就真的称心如意了。你所有的东西就都会是我的了,你爸爸妈妈以后也都只能靠我了,你以为,我会好好对你妈妈吗。你要是甘心,你就去死吧’。一瞬间,我气炸了,又想冲上去打她,可是被压住了,动弹不得。”
“那一天以后,我不想死了,我不甘心。凭什么她还能活得好好的,我就得烂在泥土里。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好好活着,折磨死她。”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活下去了。不久以后,我出院了,她毕业了,她爸爸也出狱了。我们不住在一起了,她和她爸爸一起住,我们不常见面,可每个月,她都会给我妈妈打钱。我知道,她为了赚更多的钱去做专业不对口的销售,我知道,我所有的治疗费用里,都有她工资的一份。我不想去上学。我每周都去做心理康复,可每次去我都不说话,就静静坐在那里烧钱。我定制的第一条假肢的钱,是她出的。可是没用多久,我就不满意了,要换一个更好的。她什么话都没说,第二个月就带我去换了。没用多久,我又不满意了,又要换。她还是依我。我爸爸劝我不要闹,说姐姐也不容易。我就是非要闹,我就是要榨干她最后一滴血,看她还能假仁假义到什么时候。”
蒋芸的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指甲已经在手心里扎出了深深的血痕。
王斯愉的声音也染上了沙哑:“她爸爸出狱没几个月,就查出肝癌晚期,没多久,就去世了。我有觉得她爸爸去世以后,她整个人更没有生气了,可我没想那么多。直到年末的某一天,我爸爸说公司打电话来问他,能不能联系到我姐,说我姐也没有请假,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电话也打不通。我爸慌了神,我嘴上骂他瞎紧张,心里其实也慌了。”
“我爸去到她租的地方,撞开门进去的。我姐就倒在快烧壶的旁边,奄奄一息,已经不知道昏迷多久了。送急救,马上推进去抢救了,医生说是胆管炎急性梗阻引起的休克,他们不明白,怎么有人这么能忍、怎么有人能把胆管炎拖到这种程度。我知道。我看着我爸爸拿回来交给我的那张我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写好,夹在钱包里的那张遗书时,就知道了。”
王斯愉哽咽了,把一直保存在自己那里的那张纸条,递给了蒋芸。
蒋芸不敢眨眼睛,模糊着双眼,颤抖着手接过。
纸条上,王晓佳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对不起
111437
小鱼,好起来
三行字,萧萧索索。
111437……蒋芸,我永远爱你。六个数字,刻骨剜心。
王斯愉粗哑着声说:“她根本就是自己不想活了。她根本就是早就不知道想死多久了。她根本就是盼着,能够就那样死掉了的。”
蒋芸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体面,一直笔直的腰弯曲了下去,捏着纸条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王斯愉看得出,蒋芸好像想忍住,可泪水却还是顺着她的颊畔,完全不受控制般地汹涌坠落了。
王斯愉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她放心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得体端庄到近乎冷淡的女人会有这样失态的模样。
她想,她姐爱对了,值得了。
她吸了吸鼻子,艰涩地说:“那次她救回来了,做了胆囊切除手术。她做手术的那天,我也去了。我看着她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身上插着管子、呼吸孱弱、好像随时都要不在了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很痛、很没有意思。我不知道,这样折磨她、折磨我自己有什么意思了。我曾经以为不死不休的,可她要真的死了,我也没有真的会痛快。做人太苦了。我苦,她也苦。好在,横竖就这么一辈子。算了吧。我决定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了。”
“那次以后,我和她一起好起来了。我们一起来了海城,我接受了更适合我的康复训练、安装了新的假肢,甚至考了新的大学,我们的日子看起来重新走到了正轨上了。可是,心底里,我姐一直没有真正康复。我看得出来,她没有一天真的开心过。”
她没有直说,第二年,王晓佳就因为胃部出血拖到危急,再次送抢救了。她那时候才意识到,她姐从来没有真正好起来。她时时刻刻,都在盼着一场意外,送她一个解脱。急救车上,像遗言一样,她虚弱地和她说对不起,和她坦诚,说她一直很后悔当年车祸时,她没有喊出那一声提醒。那一刻,王斯愉泪如雨下。在命运的湍流面前,喊不喊出那一声,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怎么会有王晓佳这样的傻子啊。
她攥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就不怪你了。我原谅你,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她由此才好像真的解开了一点心结,找到了一口撑下去的气,看了心理医生,吃了两年药,好转了起来。
“直到,重逢了你。”
“这几天,我在她脸上见到的笑,是我在这六年里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时姐,我姐真的很爱很爱你。她只是太傻、太不懂得表达了。可这不能怪她,她从小没有被人很好地爱过,最爱她的那个人,便是以离开、不拖累给她做了一个最差的示例,她不懂得,除了离开、除了为她好,爱一个人还有更多的方式。六年前,但凡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她绝不会离开你的。”
“你可以不要怪她吗?“
“她从小没有被人很好地爱过”这句话,又戳得蒋芸灵魂颤痛。
“我早就不怪了。”她低哑着嗓子回。
王斯愉追问:“那我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给你吗?你知道,她可能还是会犯傻、可能还是会让你生气难过、可能还是不知道怎么爱自己、怎么爱你。”
蒋芸说:“我会有很多耐心的。”
她哽了哽喉咙,用闪烁着泪水的双眼正视着王斯愉,郑重而肃穆地说:“我会爱她一辈子的。”
分开那些年里,她无数次想要逃离,无数次告诫过自己,要爱别人,更要自爱。可现在,她只想许诺:“只要她回头,我永远在她身后。”
只要她需要。
她愿意做她的船、她的路、她的药、她永远的光。
怎么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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